俄汉对说话时刻定位性差异
俄汉语中存在对说话时刻的实际定位和非实际定位这对时间关系,但是它们的特点不同,尤其在对说话时刻的非实际定位上表现得更为明显。 俄语在对说话时刻非实际定位的情境中,动词一般使用过去时形式。俄语语言学学者对这种过去时时间形式的认识不太相同。Ю.С. Маслов(1984:24-25)认为这种艺术描写中的过去时形式可以表示某些不被看作是过去的事情,是规定好的、与现在时刻没有具体联系的“叙事时间”。这种“叙事时间”是被描写人物的现在时,在这个时间里作品中的各个人物行动、感觉、思考、互相谈话,这个时间是他们的时间。这种“叙事时间”与我们的现实时间之间的关系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不存在的。А. В.Бондарко(1990:13)则把俄语说话时刻的实际定位和非实际定位看作是绝对时间的两个分类,他认为非实际情景言语中的过去时形式也是绝对过去时,是与说话时刻有关系的。我们赞同А. В.Бондарко的观点。实际上这种说话时刻的非实际定位不是与说话时刻没有任何联系的,至少在叙事的最初阶段,说话者(作者)对要叙述的情景有一个定位,这个定位是以与说话时刻为参照点的,动词的过去时形式具有表示过去时间的意义。这也反映了第一种时间认知方式在俄语占的重要位置。在汉语的文学作品中对说话时刻的实际定位和非实际定位是非常常见的时间关系。汉语与俄语不同,非实际定位可以不以绝对时间为基础,动词的形式不能表达描写的事件与说话时刻的关系。试比较: (1)Пройдя мимо скамьи, на которой помещались редактор и поэт, иностранец покосился на них, остановился и вдруг уселся на последней скамейке, в двух шагах от приятелей.(М.Булгаков)一个外国人从编辑和诗人坐的长凳旁走过,瞟了他们一眼,停了下来,突然坐到了离他们两步远的最边上的长凳上。 (2)田家辉有四个儿子,三个闺女。大儿子田运起,现年三十岁,二十岁时从县立中学考入清华大学,毕业后留在北平工作,并跟本班的一位女同学结婚,生有一子,已经三岁了……二儿子田运顺,现年二十六岁,人老实,不爱说话…… (贾兴安)У Тянь Цзяхуая было четыре сына, три дочери. Старшему сыну, Тянь Юньци, в тот год было 30 лет. В 20 лет поступил в университет Цин Хуа из Уездной школы. По окончании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был оставлен в Пекине, и женился на однокурснице. Сыну было уже три года... Второму сыну, Тяню Юньшуню, в тот год было 26 лет. Он был честным и молчаливым... 这两个描述性的句子中,俄语动词都是使用过去时的形式,使人感到事件发生的时间在说话时刻之前,不用专门的指示词就可以对事件的时间有一个初步的定位。但是汉语的动词形式却很难让人对事件时间做出一个初步的判断。特别是例句(2),这是从小说中选取的一段,在这段文字里出现了表示时间定位的词语“现年”,“如今”,看来似乎是与说话时刻有关系。实际上这段有一个小标题“1941年”,也就是说,这一段中的“现在”不是说话时刻,而是“1941年”。这段中的行为、动作是以1941年为参照点定位的。说话者(作者)似乎回到了1941年,站在这个时间点上讲述发生的事件。这是第二种时间认知方式的体现。 因此我们认为,由于时间认知方式的不同,对说话时刻的实际定位和非实际定位这对时间关系在俄语和汉语中表现不同。俄语中第一种时间认知方式占主导地位,因此对说话时刻的非实际定位也建立在绝对时间基础上。而汉语中第二种时间认知方式占主导地位,对说话时刻的非实际定位是建立在相对时间基础上的,因此说话时刻可以不出现。 4 时间认知方式与时间的确定性 时间的确定性是根据时范畴表达手段表示的时间是否确定,把时间关系分为确定时间定位(表达的时间是确定的、准确的)和不确定时间定位(表达的时间是不确定、不准确的)。行为时间与说话时刻远近程度是表示时间确定和不确定定位的一个特殊变体(А. В. Бондарко 1990:19)。 俄语的时间形式系统在整体上表示概括的时间指示,不能表示时间确定和不确定的特征,也不能表示行为时间对语言时刻距离的远近程度。俄语中有一些动词可以表示在说话时刻之前很久的行为,如:говаривал, едал, езжал, живал, знавал, писывал等,但是这些动词现在很少使用,它们的词汇意义受到限制,并且有修辞色彩。因此通常由一些状语(давно, много лет тому назад, через много лет等)表示行为在时间轴上的确定或不确定。确定时间定位和不确定时间定位在俄语中不是主要的时范畴类型,没有专门的表达手段。 汉语中则存在表达行为时间相对说话时刻距离的远近程度的专门手段。时态助词“了”、“过”、“来着”和时间副词“已经”、“曾经”、“就”、“才”的基本语义特征都与说话时刻的远近程度有关。 吕叔湘(1980)指出 “了”表示说话时刻不久前的事实,“过”通常表示说话时刻很久之前的事实。“已经”表示动作或变化在最近的过去实现或完成,“曾经”表示较远的过去发生过某动作或存在过某过程。“就”表示事实在说话时刻之后很短时间以内即将发生,“才”表示事实在说话时刻不久前发生。“来着”表示在说话时刻之前不久的事实。在句中没有其他时间指示词时,行为的时间定位就是由这些词表示的。例如: (1)这本小说我看过。(很久以前的事实)Этот роман я читал. (2)他写了三封信。(不久前的事实)Он написал три письма. (3)你问我到哪里去了?我给妈妈送雨伞来着。(不久前的事实)Спрашиваешь, куда я ходил? Я носил маме зонтик. (4)他就走。(马上要发生的事实)Сейчас он уходит. (5)他才走。(刚发生的事实)Он только что ушёл. 对照俄汉语的表达方式,我们可以发现,俄语几个句子中的动词形式不能表达汉语时态助词和时间副词具有的细微的时间远近的意义。因此,汉语中除了相对时间关系外,表达行为时间相对说话时刻距离的远近程度也是汉语中的一个重要的时范畴特征。我们认为这也与时间的认知方式有关。俄语是第一种时间认知方式为主,因此在观察点固定的情况下,更注重对事实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时间定位。汉语是以第二种时间认知方式为主,观察点不固定,因而更重视对事实远近的时间定位。 由上述的对比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认识:俄语是以第一种时间认知方式为主,第二种为辅。汉语是以第二种时间认知方式为主,第一种为辅。俄汉语表现出来的各种时范畴特征都是受各自时间认知方式影响的。俄语各种时间关系的基础是绝对时间,汉语各种时间关系的基础是相对时间。 相关资料 |